鱼干

元帅你没有名字 下

【六】

在那之后,戏子出来了,那日子还是想往常一样,偶尔元帅来找他聊聊天,过个夜什么的,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,只不过有些回不到从前。

同年的夏天,他公开了他与留学生关系,并把他接入府中,从此日子不再平静。元帅再也没有来过戏子那里,外边流言蜚语又传到戏子耳边,传戏子只不过是留学生的替身。

戏子觉得可笑,也不去在意。

一日,戏子打算去领纸墨的时候,路过一个地方。大门敞开着,戏子站在门外都能听到打骂声,那个声音太熟悉,戏子怎么忘都不会忘掉。

留学生低头抿了口茶,斜眼看着蜷在角落被茶水淋了一身的小孩。那个小孩没有害怕,他倔强地盯着留学生一声不响,像一只受伤的小兽。

戏子记得他,他也记得戏子,视线相互接触时,那是一双不屈且带着野性的眼神,像一只未成年的孤狼。

 

【七】

耳边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,四周一片静谧。

小孩感觉不到茶杯砸在身上痛楚,缓缓睁开那双大圆眼睛,只看到一个身形单薄的人挡在了他的身前。有点烫的茶水混杂着他的血顺着脸滑下,与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面,鸦翅般的睫毛都染上了点点血迹。

留学生笑了,不知量力的家伙。他向跟班摆了摆手,示意他拉开戏子,跟班作势要拉,却不想戏子避过了跟班的动作,弯身捡起地上的碎瓷向跟班的腰腹狠狠的插进去。整套动作如流水没有一丝停滞,直到血从腹部飞溅出来,狠冽的眼神让留学生倒吸一口气。

他愣在了原地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戏子把瓷片随手扔到一边,瓷片触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。戏子无视掉留学生的惊呼,转身去扶孩子。

 

【八】

当元帅来到的时候,看到是这样一副的场面。戏子浑身是血正扶着一个小孩起来,留学生则瘫坐在椅子上,地下还倒着一个流血的跟班。

他第一念头就是——他家小兔子咬人了。

元帅有点头痛的看着留学生,而戏子直接忽视了元帅,带着孩子离开了。

元帅从来没有见过戏子真正发怒的样子,这一次的说好不好说坏不坏,起码人是有些生气了。

等到旁晚吃饭的时候,戏子的伤已经包扎好了,小孩在一旁不停的扒着饭,嘴里装满了饭菜,鼓鼓的就像是个包子,可爱的要紧,戏子倒了杯水给小孩,忍不住往他脸上捏了下,手感真好。

元帅来的时候看见,他们已经吃完饭了。

戏子趴在窗边不知道看什么,头上缠着绷带,手里也缠着绷带,苍白的肤色与绷带的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。戏子看到元帅来了,直接扔了个眼神就回房了。

没有嗔怪,也没有哀怨,只剩下冰冷。

元帅看到了桌边坐立不安的孩子,默默叹了口气。坐到桌边耐心和孩子聊了一会天便挥手让身边的副官带走了孩子,随后进了戏子的房门。

戏子早就和衣睡下了,元帅轻手轻脚地脱下衣服上床,抱着戏子也睡下了。

第二天,元帅走的时候嘱咐戏子说,留学生的性子就是这样的,你要体谅一下他。戏子想说些什么,张了半天的嘴,才记得自己出不了声,盯着元帅许久。

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凝重,接着戏子就被元帅拉入怀中,这一刻戏子的身体有些僵硬,仿佛是感觉怀中人的不安,元帅将他抱得更紧了,戏子紧贴着元帅的左胸。

他能听到,心脏在跳动的声音。心脏跳动的声音遮盖住元帅的声音,戏子已经不太记得清楚,只依稀记得他说的那句—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过一会我就让孩子过来。

忘记了他后面的话——放心有我在。

又是一年过去,戏子的这一年因为有了个孩子,性格也稍微温和了点。

 

【九】

这一年的秋天,发生了一件大事。

留学生中毒了。

他躺在医院里,抢救了两天,终于救了回来。

是谁害了留学生?

元帅命人彻查了一天,所有的证据指向了戏子,戏子也没有辩解,如同当时老元帅死的时候,他的神情。

元帅忍着心中的怒气红着眼问他,为什么。

他猜不到,跟戏子在一起的日子,他自以为自己能够懂他一点的时候,却总有事情来证明,其实他一点都不懂。

“你还有什么话可说?”元帅一开口,声音沙哑得连自己听都有些恍惚。

戏子垂着眼帘,再一次又什么没说。

元帅彻底怒了,没有人见过一向沉稳的元帅那么生气。

这一次,戏子被囚禁在了一个小黑屋里。说是说小黑屋,但是该有的都有,只是窗户被厚厚的封住,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。

小黑屋里,戏子的双手过头被绑在床头,衣服被换成了一件薄衫,半开的衣襟,戏子若隐若现的白皙皮肤,好一副任人任人采撷的模样。

戏子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,想了好多好多。最后想到的,是他什么时候放他出去。

 

【十】

这一次的持续到了下年的夏天,外边发生了好多好多事,他都不知道,然后戏子被元帅放回了西苑,孩子被元帅送去了国外留学。

初头接触到阳光的时候,戏子差点认为自己的眼睛也保不住了,睁开紧眯的眼皮,眼前是元帅的手掌心,正替他挡住外面对于戏子来说有些灿烂的阳光。等他完全适应了,元帅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。

戏子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。

西苑的花开了又落,只剩下了那一墙的牵牛花和爬山虎。一只灰色搀白的鸽子飞来,落在戏子的窗台处,叮食着窗沿上的小麦。

他回到去的时候,鸽子似乎有灵性一般飞到了他的肩上。推开门没有意料中的尘土漫天,想来他是找人打扫过了。戏子扶着椅子才刚坐下,一个小厮就从门外跑来递给了戏子一封请柬。

戏子正打算站起来接突然感到一阵眩晕,伴随心口涌上来的恶心感,差点让戏子差点站不脚。他接过请柬打开看了后小厮这才离开,那是一张浅红色暗金纹的请柬,上面用小楷并排写着留学生和元帅的名字,莫名有些刺眼。

戏子拿着请柬走到了书桌边,翻出了信纸条,磨了墨在上面写了个好字。他将纸条凑近嘴前吹干墨后将纸条卷起来,塞到站在他肩上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筒上。

他站在门边看着白鸽越飞越远,眼里是说不出的深沉。

 

【十一】

旁晚来临,残阳如血染满了半边天空,元帅府一阵欢乐气象。

红色的灯笼,红色的剪纸,说是寿宴,但比起这个更像是喜宴,但对戏子来说更像是葬礼,一个红色的葬礼。

戏子穿着新裁的衣服,换了一副新的眼镜,梳了一个整齐的发型。

之前的那副旧眼镜在很久之前让留学生踩坏了,戏子还记得眼镜碎片扎在手心的痛感和元帅关切的眼神。

戏子来到了宴会上,元帅第一眼就发现了他,每一次都这样。站在他身边的留学生虽一脸的虚弱,但笑得非常幸福。

周围的人的声音就如坏掉的乐器奏出来的声音,戏子看着他们两个,脑海想了好多好多,过往的片段不断闪现就是凑不出一幅完整画面。

戏子没有颤抖的手掏出了手枪对准了留学生的胸口,就如同练习过了很多次一样,纤细的手指扣下扳机,子弹没入了他的胸口。留学生倒地后,戏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,如三月春花却让人觉得冰寒彻骨。

——我将亲手将他的梦,他不舍得醒来的梦毁掉了。

“我不会放过你的。”这是元帅对他说的话。

 

【十二】

就像是以往的套路一样,元帅还是没有将他处置掉。戏子不知道元帅他是舍不得他还是要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。

元帅把他关在了小黑屋里,苍白瘦弱的身体上布满斑驳的痕迹,颈脖处与锁骨被咬出的伤口已经结痂。

之后的每天他无论是醒着还是昏迷着,他都能感受到元帅在他身体内的感觉,即使元帅不在。

渐渐的他开始觉得恶心反胃,往后每一次里,戏子都感到想吐,但是又拼命忍住,逼迫自己去接受。

一日又是往常的样子,元帅这一次没有做任何的准备直接接触,那阵恶心的感觉无由来的从胸口涌来伴随着刺骨的痛楚,他猛然推开了元帅,朝床边吐了出来,呕吐物中带着血丝。

元帅阴沉着脸,手的动作却无比柔和的扫着戏子的背部,手上传来的骨感让元帅的眉头蹙得更紧,这到底是谁在折磨谁。

戏子还在吐,将食物吐出后是胃里的酸水,直到胃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吐出来。力气被抽离全身,戏子眼前一黑。最后只来得及看到元帅那张被模糊了的脸,便晕死过去。

浑浑噩噩中,戏子做了一个漫长的梦,那些闪现的断片被梦境粘连,还原成了记忆,他梦到了他和元帅。

 

【十三——戏子】

那天在小镇里,戏子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怎么会被元帅看上的。卸了妆的他正打算回家,就被元帅身边的副官带走了,莫名其妙的进了元帅府。

戏子那个时候问他,你若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,为何不将你的那些姨太宠儿全部散了,何苦买了我来。元帅只回答了他两个字,秘密。

第一年的初冬,元帅找到了他跟他做了个交易,并且承诺他会保护他的,于是他答应了。

戏子作为他手中的一把剑,为他们披荆斩棘。

代替着他的他接受所有人的恨意,直到那个他回来。

这一个计划是如此完美无缺的进行。

 

第二年的秋天,他与元帅发生了关系。

这是一场醉后乱性,他不知道元帅把他当成谁了,当他小心翼翼地进入戏子的身体,伏在他耳边低呢着那个名字的时候,戏子发现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在发生变化。戏子躺在他的旁边,听着他的梦呓。直到他留在戏子身上的温度逐渐褪去的时候,戏子才渐渐清醒过来,那不是我的名字。

第三年的春天,元帅实在看不惯他瘦弱的样子,每天早上就让他陪着锻炼。

元帅说,你这个毫无防备的样子,没了我你怎么办啊。

他笑了,没了你,我能怎么办,撑一会就死了呗。

戏子刚说完,元帅从后面圈住了他的腰,俯在他耳边说,那我不能让你离开我。

三个月后,元帅送了戏子一把定制的手枪。

他说,我死后,你多活一下,也是好的。

 

然后镜头突然从元帅宠溺的表情中挪开,快速的前进到了戏子最不愿意想起的开头。

是他来到元帅府的第四年冬天,寒冷的风打在戏子的身上,就算是穿得有多厚,都能感受到它的彻骨寒冷。

那个人回来了,就如元帅当时猜测的一样。没有人对那个人产生恶意,因为相对于一个不起眼的戏子来说,被一个天之骄子打败心里会觉得更好些。所以失去了保护的戏子,被恶意中伤。

就在同时,那个人送了他一个很好的礼物,一碗有毒的炖汤。他毫不犹豫的喝下了,然后当晚就失去的声音,往后或许都不能出声。

紧接着第五年的开春,冬去春来。但对于他来说,他的冬天还在继续。

老元帅死了,他的爷爷死了。戏子看着他倒下的,那一杯酒里面被别人下了毒药。

而那一杯毒酒,是他敬的。

其实在宴会的时候,他就发现了留学生在那杯酒里下了药,却没想到那杯酒里的药是要结束的是老元帅的生命,戏子慌乱一下,又恢复了镇静。

然后开始了他,长达两年的软禁。

 

【十四】

西苑的海棠开了又落,那两年的时光里戏子再也没出过房门。

梦里的片段又开始快速的转起来,跳过了快乐的时光。

那一日,雨下得有些大。戏子看着以前带着的旧戏本,正好到那句,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。门被粗鲁的推开,留学生一个人闯了进来。

抢走了戏子的书扔到了地上,扯起戏子不由分说的就是一巴掌煽了过去。他的眼镜被打掉了,重心有些不稳,就被留学生推到在地上。手心被眼镜的碎片扎到,血从手心流出。他拾起眼镜,用没有受伤的手还给他一巴掌,鲜红的巴掌印在留学生白皙的脸上有些突兀。

然后元帅来了,将留学生抱走了。

戏子唯一一次想发泄情绪,想去质问元帅,但是出不了声,做什么都没有用。他突然想起,之前班主说的话。

“你总以为戏演多了看多了,什么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。可情之一字,落到自身,便再也说不清楚了。”

之后,梦境又混乱了,回到了开头,是某个人低沉地声音,说着一堆他听不懂的话。

 

【十五】

——有一单生意,是刺杀一个学生。

“这是他的资料,我这个任务交给你。这个人不能久活,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杀掉,越早结束越好。”那人躲在烛影后,戏子只能依稀辨出他棱角分明的模样。

这是戏子住进镇子前,组织交待的任务。他千算万算,都算不到自己的错漏居然在自己的身上。自己在一次刺杀学生的行动中,受重伤失忆被唱戏的班长捡了回去。因为没有加入组织前,戏子本来就学过戏,便在戏班里生活下去,直到被元帅带走。

那时候戏子还没有想起来全部事情,后来因留学生出现,戏子听到他的名字才逐渐想起来。自己要刺杀学生的事情,还记起了雇主是谁。

他记得,有人说过,将死之人会梦见他的一生,戏子觉得,他的一生不短,为何总是梦见这几年发生的事。

为何总是梦见他。

十年左右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,戏子他都觉得自己深陷在其中不能自拔,所以任务是时候结束了。

镜头很快又转到了,戏子杀死留学生的那天,他举着枪对着留学生,杀死他的同时,戏子对他动了动嘴,他知道留学生看得懂的。

“我喜欢将别人的生日变成他们的死期。”

接着就像是现实发生的一样,戏子被元帅用枪打掉了手中的枪,把他关了起来。

但事情不像原先发生的那样。

砰!——

迎接的戏子的是元帅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,子弹穿胸膛,明明是一声沉闷的枪声却发出了世界崩塌的声音。

戏子的梦,醒了。

 

【十六】 

戏子醒的时候,正值战乱,元帅出征,已经连续好几日都没有回府了。 

而他自己还在西苑,身上盖着一张毛毯。他吃劲地撑起了身子,自从被关之后,他就没有吃过东西了,居然还能活到现在,真是不可思议。

那个梦的最后,元帅毫不犹豫的将戏子枪毙了。由于梦的触感太真实,导致他到现在还觉得他活着,是个梦。

几日过后,元帅从战地回府便听见仆人说戏子醒了,便匆匆忙忙赶去见他,行至半路元帅又折回去澡堂,生怕自己这个狼狈的模样让他看到。等他收拾妥当赶到的时候,房子哪里还有他的影子,地上是一滩血迹,斑斑点点延续到旁边的墙上,沿着墙上的血迹往上一看,天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开了,元帅几乎可以想到他是如何逃出这里。 

“给我去追!他没跑多远!”

 

戏子的手流了很多的血,他觉得他自己一定是疯了,完成任务就应该走了,还留在这里作甚。因为一路奔跑,没有穿鞋的脚都被路上的石头磨破。经过小镇的桥上,他看着涓涓河水,突然想到,要是这样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结束。

——我累了。

他这样想到,眼睛缓缓闭上,他感受到了血从自己身体里满满流逝。戏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过桥上的栏杆,跳进了水里。

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,掩盖了某人呼喊声,戏子再也不会听见了。

 

【尾声】

几年后

在一个边缘的小镇,这个小镇有一个奇怪的教书先生,不会说话,正日戴着一副旧眼镜,还一点点驼背,孩子们都叫他秋先生。

突然有一天,秋先生收拾好了包袱鬼鬼祟祟的打算离开小镇,他给小孩子留了字条,写着——我有一个冤家找到来了,所以先生先躲个一两天就会回来的。

不过,好像是老天故意似的,他前脚一出门,那个人就找上门了。

“秋疏琅,你还想跑到哪里去。”

然后,那个奇怪的秋先生被一个长得很英俊的人拎进了屋子里去了。

 

小剧场:

秋先生内心狂吼,元帅你给我轻点!

元帅表示:为什么就我没有名字,来,叫我名字。

秋先生表示:妈蛋!!我是哑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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